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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V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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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妧家那棵棗樹棗花膨大的時候, 許妍收拾了東西由屠大牛送到了鎮上,進門見的是當初租房時的擺設,除了那個半塌的竈和上門沓的茅草棚子, 沒有任何她住過的痕跡。

“哎, 這幹凈的都不用我收拾了, 到時候前腳嫁人,後腳就能退房了。”她開玩笑。

屠大牛在砌塌了的竈臺, “我胡亂給補兩下子,能架上鍋燒開水就成了, 你待會兒出去買兩床被子,對付著過段時間, 別收拾的那麽仔細了,免得成婚的時候你一個人又要辛苦收拾”,頓了頓繼續說:“要不你再住你姐家住段時間,我給你多拎點東西帶去?”

她先是呸了他一口,“得了,我姐家不缺那點東西, 我姐夫能掙錢, 養的起妻兒。”

“不去,現在正是農忙, 我在她家什麽都不讓我做,平禾都下地丟花生種了,我跟著去了一趟,我姐跟我姐夫客氣的不得了, 還起早出門買了兩條魚燉, 我也不會做個飯, 凈添麻煩, 還是回鎮上好點。”

想著屠大牛家裏田地不少,這個時候都在忙活自家的田地,請幫工也不好請,許妍看他洗了手就推他出門,“你趕緊回家忙活吧,不用操心我,也別給我送飯了,我買著吃。”

家裏的確忙,屠大牛也沒再歪纏,順著她的力道出了門,問:“錢夠嗎?吃好點,別天天吃面。”

“夠夠夠,走吧你。”

人走了,許妍去街上買桶,回來打水給屋裏屋外打掃一通,又分了幾趟把被子、床單給買了回來,還好走的時候把銀子給帶上了,要不損失可大了。

到了半下午,天色昏沈了下來,上午還是大太陽,現在看著像是要下大雨的樣子,還沒到吃晚飯的點,許妍揣著銀子出門打算去買碗面填肚子。

在巷子拐角遇到了抱孩子的鄰居,黃岷看到她主動打招呼,“回來了啊?”

“嗯。”許妍對著他懷裏的孩子笑笑,不免是覺得莫名,自己跟這男人碰面的時候少,甚至不知道他姓啥,實在談不上路上遇到了停下腳聊一聊。

“那就好,看你人沒事我也就放心了,往後要是覺得不對勁就大聲喊,我幫你去叫衙役,”說到最後,他明顯有些不好意思,但有自知之明,自己這身板,遇到盜匪也是送人頭的。

“哎,那先謝謝你了,不過我還是希望不會遇到這事”,許妍苦笑,這次是有準備,再來一次,不死也要脫層皮。

“對了,你知道是誰幫我報的官嗎?”

“我,我看你門不對勁,就報官了。”不知為何,他第一反應是抹去了他老娘在裏面起的作用,事後再想起,認為是怕人知道了他膽子小。

許妍頓時就熱情了,連番感謝,吃飯回來提了一大包點心,還有半塊兒茶餅敲響了鄰居的門,看裏面的人一直推拒,索性就把東西往門口一放,轉身跑了。

在這之後再在路上遇到黃岷,換成許妍主動給他打招呼了,偶爾他的兩個兒子還會來敲門,也不進門,像是為了好玩,看她把門開了,笑瞇瞇的喊聲“姨”,又噠噠噠的跑了。

為此屠大牛還暗搓搓的懷疑這倆臭小子想拐他還未娶進門的媳婦給他倆當後娘。

再說許妍回鎮上的第一晚,剛燒了洗腳水,雨點就下來了,伴隨著還有閃電,端水進了屋,放下盆子反手就把門給栓上,就這一小會兒的功夫,雨就把門口給飄濕了。

時間還早,躺在床上也睡不著,許妍起來再次把油燭給點上,把嫁衣拿出來湊在油燭旁邊繡雲卷紋。

不知過了多久,她晃動酸疼的脖子,發現不知什麽時候雨停了,風也停了,外面一片寂靜,像是這條巷子只有她一個出氣兒的,不敢發出聲音,握著油燭輕手輕腳的走到床前,躺床上時木板發出的咯吱聲,反而讓她安心。

吹滅油燭,躺進被子裏,剛閉眼沒一會兒,腦子就混沌了,清醒的最後一刻,她還在想今天瞌睡真好睡。

半夜,下半身若有若無的痛感讓她下意識的想合攏雙腿,然而身壓千金重,一點都動不了,拼命睜開眼睛,剛掀起眼皮,見到一點光,又不受控制的合上了眼睛,那種像是要溺死過去的感覺讓人害怕,她不知道哪來的感覺,只是覺得如果沈睡過去,或許就醒不來了。

她再次把全身的力量集中到眼睛上,終於睜開了眼睛,這才看見屋裏黑黢黢的,哪有之前睜眼見到的光,只有窗戶紙透了點微光,看來是月亮出來了。

動了動腿,之前讓她醒來的痛感像是幻覺,翻了個身,面朝窗戶,再次閉眼試圖繼續睡。熟悉的混沌感再次襲來,蜷縮著的女人立馬睜開眼睛,眼皮上的沈重感和昏沈的腦子都讓她感覺不對勁,不敢再閉眼,就著這個姿勢盯著只能看到桌角的梳妝臺,這才發現外面是真的死寂,沒有蟲鳴聲,也沒有風吹草棚茅草敲打竹板的清脆聲,不知道是不是一直沒眨眼睛,屋裏的光線好像更暗了,桌角也模糊了。

許妍想再翻個身,然而搭在左腿上的右腿竟然麻了,被壓著的左腿卻是正常,搭在肚子上的手也是,使不上勁兒,像是沒了筋骨一樣。

“吭”,咳了一聲給自己壯膽,翻身面向墻壁,腦海一直思索著不對勁的地方:被壓著的腿是好好的,隨意搭著的右腿卻是麻了,就這麽一會會兒的時間,不存在長時間保持一個動作導致的酸麻,越想越驚心,心裏怕的要死,眼睛睜的鼓嚕嚕的,然而思維卻漸漸模糊,那種不受控制的感覺再次襲來。

她狠掐自己的手,右手卻感覺不到痛,眼睛不知道合沒合上,視線重歸了黑暗,使勁睜開眼睛,她能感覺到眼皮沒動,但能看見被頭繡的黃花了。

渾身沒勁兒,許妍還是咬牙擡起腳往床板上蹬了一腳,砰的一聲悶響,讓人醒了神,她躺在床上惡狠狠地罵:“王八羔子,死了還也做這惡心的事,滾,賤東西,當人的時候拿人沒辦法,死了還想做個惡?想屎吃。”

惡罵一通,手心開始變暖,她有了膽子,一下子把被子給掀了,下床把油燭給點上,昏黃的燭光亮起,她也不披衣裳,就穿著褻衣踢拉著鞋在臥房裏轉悠了一圈,走一步罵一聲,把二十年來聽過罵人的話都給禿嚕了出來。

直到感覺到冷了,才再次坐到被窩裏,被子拉高,倚在床頭,想睡了就狠掐自己一把,直到窗外的光線越來越亮,遠處傳來蛙鳴聲,打更聲音響起,好像還聽到了公雞打鳴聲,許妍躺進被窩,臉朝外,蜷縮著身子睡著了。

日頭透過破了個口的窗紙透了進來,照射在沈睡著女人的眼皮上,只見她撈高被子,頭塞進了被子裏面,剛翻個身躺平了,像是受到了威脅一般,再翻個身側身繼續睡 ,頭露了出來。

白天,許妍一直精神不濟,出去吃飯回來都走到門口了,又轉身走出巷子,再次回來,滿是指甲印的手裏握著五根油燭,院子裏的地面泥濘,她卻搬著板凳坐在稀泥裏繡嫁衣,屋裏的門都開的大大的,窗子也給推開了,每過一會兒,她進屋轉轉,大動靜地到處敲敲,走進臥房,踹幾腳床,再小聲咒罵幾句。

夜晚再次到來,她躺倒在床上,點著的油燭放在床邊的板凳上,閉著眼睛,但凡覺得有點不對勁,人就睜開眼睛大罵幾聲,不知什麽時候睡了過去。再次感到身上有壓著的感覺時,猛地一下子睜開了眼睛,像是一直沒睡著,看床前的油燭還亮著,她睡姿沒變,繼續變著花樣的咒罵,說要去找人問問他是哪個狗王八,到時候把他祖宗十八代都給撅了墳,放在太陽底下暴曬。

如此熬了三天,許妍眼下一片青黑,眼珠也泛血絲,但也沒白熬,第四天晚上就睡了個安穩覺,沒再被驚醒過,只是不敢再仰躺著睡。

五根油燭燃燒完之後,她又買了五支,直到不再害怕了,哪怕晚上突然醒來也不再疑心疑鬼,油燭就熄滅了,又回到梳妝臺的抽屜裏。自此,許妍白天晚上像往常一樣在屋裏屋外躥,除了晚上不敢平躺著睡。

在屠大牛忙完農活再次來到鎮上時,離兩人成親不到一個月,許妍把這件事說給了屠大牛聽,大白天的把屠大牛給整的汗毛直豎,尤其是聽她重覆:躺著看到了在堂屋裏的桌子、不受控制的眼皮、酸麻的右腿和無知覺的右手。

“這是鬼壓床?”他問。

“據我聽別人說的來判斷,應該是了。”許妍一副嘮家常的神情,她出於羞澀,沒敢給他說是哪兒痛讓她醒來的,也怕他心裏膈應。

“我也聽人說過不少,真有那東西?”屠大牛一臉懷疑。

“你害怕個啥?鬼怕惡人,就你家那不知道殺了多少頭豬的殺豬刀,哪個憨鬼敢近你們爺倆的身。”

“再說了,又都沒見過,誰能肯定就有鬼了,我哪怕遇到傳說中的鬼壓床,我也不是很相信,反正它影響不了我,與其它,我更怕人,我更怕人□□進來”,許妍一臉的淡定,把屠大牛臊的滿臉尷尬,“我沒怕,我都不相信有這鬼東西,活人我都不怕,還能怕這死人了。”

然而當天回去了,就把他爹扔在雜物房裏的殺豬刀給翻了出來,洗幹凈了給壓在被子底下。

新婚第一晚把許妍給硌的不輕,隨手撈了出來給扔在床底下吃灰去了。

▍作者有話說:

我,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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